是的,这个世界就是如此,普通人类需要看得开,要有平常心。
比如毕加索就是最好的例子。
这位史上最伟大的天才画家,靠着画作征服世界,靠着自己征服女人。他强大的男性魅力和卓越的艺术才华,就像一个黑色的漩涡,将他所接触到的、他所喜欢的女人一股脑的吸进去,并压碎、榨干,片甲不留。
和女人的情感关系就是他艺术创作的源泉,他的七位情人、两任妻子在时间轴上互有交叉,在他的生命之中交替出现,这些“混迹在蒙马特的模特、俄国舞团的女星、17岁的金发少女、先锋的女摄影师、年轻的画家”被他固定在画布之上,伴随他经历了绘画风格从古典主义、超现实主义、立体主义、抽象主义,到现实主义的转变。
他消耗着女人们的爱情,无视她们的感受。在他满意的时候,他会给他的女人一段好时光,他的爱黯淡的时候,一切就都结束了。而这个过程,又往往会被画布记载下来——1934年,他创作的《手持尖刀的女人》,主角就是他的第一任妻子奥尔嘉,在狰狞扭曲的线条中,犹如鲜血一般流淌的大片红色,折射出奥尔嘉在毕加索的不忠和冷漠中所积蓄的痛苦与绝望。
无论爱与不爱,女人最后的一点剩余价值都会被他吸吮完毕。
他完全知道如何利用自己的优势来征服那些仰慕他才华的女人,他的情人弗朗索瓦斯•吉洛特说过:“对于毕加索来说,给女人画像就是一种诱惑她的方式”。据说他和情人玛丽•泰瑞莎第一次见面的自我介绍说的就是,“我是毕加索,我们可以一起干一番事业”。情人吉纳维夫出现在毕加索63岁的时候,因为只有两年的地下恋情,她是最不受传记作家关注的一位情人,但她还是坚信,“我认为我是他唯一深爱的人,也是最后一个。”理由是毕加索曾经说过“她拯救了我的生命,她让我尽展笑颜”这样的话。
每一个女人都是这么认为,模棱两可的誓言也可以任意重复无数次。但女人就是躲不过这种被神点中的巨大幸福感,纷纷来到他的身边,即使知道他还有别的女人,她们也都为他痴迷。
唯一一个逃离毕加索需索无度的情感漩涡而不是等待被他抛弃的人,就是女画家弗朗索瓦斯•吉洛特。
1943年,24岁的朗索瓦斯•吉洛特和63岁的毕加索相遇。他们有段好时光,“和他在一起棒极了,像烟花一般绚烂。他拥有无与伦比的创造力,充满智慧,魅力无穷。只要他有兴致,能让石头随着他的旋律起舞。”和所有情人的待遇一样,毕加索为她画了那张著名的油画《女人——花》。战后,他们带着两个孩子隐居在法国南部,一起创作,一起研讨,关于艺术,吉洛特经常有“独立、直接和一针见血的见地,让毕加索又喜又恼,也丰盈了他对生活永远不竭的渴求。”
两个人之间无法调和的矛盾是毕加索在生活中喜欢扮演一个上帝,或者暴君,他只要求女人顺从自己,而自己却不受任何约束。他自私、冷酷、专注,“我的生命只关注一件事:我的作品。所有别的都要为绘画而牺牲,包括我自己。”这是一个艺术家由来已久的性格弊端,更是被之前的若干情人们惯坏了,她们都倾心于他的艺术成就,愿意屈就,心甘情愿被操控。但吉洛特不是这样的女人,她永远是和毕加索对着干,违逆他,按照自己的心意行事。
最终,吉洛特厌倦了这种“和一座历史纪念碑一起生活”的日子,带着两个孩子离开了这个“强悍的怪物”,她感觉到,若不离开毕加索,必会被毕加索“吞灭”。她的离开,令世人震惊,因为毕加索就像著名主持人窦文涛说的那样:“他是那种典型的自我中心主义者,他离开女人可以,女人离开他,不行!他收服女人有绝招——让她生孩子,生了孩子就拴住她了!”
这个魔咒在吉洛特这里落空了,孩子也没有拴住她的脚步。毕加索暴跳如雷,评论吉洛特此举无异于“径直走向沙漠”,因为“没有人会离开像我这样的男人”,他断言,“从今往后,人们对你,不会有别的,至多有些许好奇,好奇于一个曾与我的生命如此亲密的人。”
毕加索断定离开他后,吉洛特的生命即将枯萎,而吉洛特则竭尽全力避免这样的结果。1964年,吉洛特与人合作出版了《与毕加索的生活》(Life with Picasso)一书,书中大胆、详细描述了毕加索的私人生活和艺术创作,其中不乏很多非常隐秘的内容,这本回忆录在当时可谓是非常前卫的作品,获得巨大成功的同时,也令毕加索震怒。他利用自己强大的人脉在朋友圈封杀吉洛特和她的书,以致很多人迫于压力都和吉洛特断交,连她所生的一对子女毕加索在余生都拒绝相见。
吉洛特一直坚持创作。“我有独立的艺术事业,我之所以是今天的我,不只是因为我曾与毕加索共同生活过。”她的作品为纽约现代美术馆、巴黎现代美术馆等知名的博物馆收藏,她举办过50多次展览,出版了12本书,1976年成为美国南加州大学艺术系主任,1990年被法国文化部授予荣誉骑士勋章,2010年获得法国总统所授予的国家荣誉勋章——这是法国最高的艺术奖项。她还有过两段婚姻,最后与另一位20世纪的天才,小儿麻痹症疫苗的研究先驱,美国人乔纳斯•索克相伴了25年,这段美满的婚姻直至索克1995年去世。
她的倔强,在当年毕加索为她画肖像的时候已经埋下伏笔——吉洛特本来打算坐在椅子上供毕加索作画,毕加索却说:“我看你不是坐着的,你根本不是被动型的人,我只看见你站着。”他还是懂得她的,只是由于自大,他更希望看到她受到惩罚。而她能做到摆脱一个艺术暴君的控制,完全是因为她有着和其他女人完全不同的特质,“他要我像其他人一样服从他,但我偏不。”
“偏不”,是种性格,更是种品质。“其他女人是通过她们的肖像画来认同自己的。所以当毕加索一旦歇手不画她们了,她们的一切也就完了。”而她自己则不依赖于任何人的存在,更不沉迷于做大师的女人,“我从没有被封闭在自己的肖像画里,从而没有成为他的俘虏。”
吉洛特的故事和十九世纪玛利亚•达古尔特伯爵夫人的经历如出一辙,后者爱上著名钢琴家李斯特,她舍弃伯爵夫人的头衔和权势,与李斯特私奔,共同生活了10年之后,因为无法忍受李斯特的风流韵事和自我为中心而出走。之后伯爵夫人也用假名写了一本书,名为《丽内特》,记叙了这段与李斯特的情史,搞得李斯特非常尴尬。伯爵夫人对哲学很感兴趣,颇有心得,那时候社会无法接受女人染指哲学,她就化名男人出版自己的著作。
她们生存的年代都不是对女人最宽容的年代,但她们都不肯枯萎,情感的废墟并没有竖起一面往事的纪念碑,而是开出花来。
吉洛特回忆当初这场恋情,说自己很清楚他的个性风流,情人众多,前路会走得艰难,但,她还是义无返顾的爱上了,因为“这是一场我不想躲过的灾难”。
是的,人生有宿命,有些人就是劫数,你明知道会是场灾难,还是无法躲避,因为爱和伤害混为一体,如混凝土一样坚不可摧。你必须穿越其中,感受幸福和甜蜜,也感受炼狱一般的痛苦和折磨。不是所有的选择都是主动的,在爱情面前,人也会变得被动,无法做出任何反抗,只能跟着自己的心走。
如果爱情是不想躲过的灾难,那么离开就是逃难。当爱情已经兵荒马乱,满目疮痍,留住条命已经是最好的结果,不要介意到底损失了多少青春、美貌、情感。不要去计算,只管离开,没有什么能比自己更重要。
吉洛特像逃难一样地离开毕加索,充满伤害的感情如乱世的洪流,即使她明知道这个暴君似的男人内心有孩子一样的软弱,但她无法拯救他,只能独自奔走。毕加索那么多情人的命运都是或痴缠、或发疯、或自杀,她们都难逃被压榨的下场,只有吉洛特一个人得到了保全,因为她坚信,“如果认为应该生存下去,那你总有办法生存下去。我没有征得任何人的同意而成为今天的我。”
画家、学者陈丹青说过:“在一个开明的文化中,女人可以有不一样的活法。”这一点,已经被很多女性主义者所验证。无论社会是宽容还是苛刻,无论文化是开明还是落后,总有些女人在任何绝地都可重生。她们不忘记自己的存在,始终记得让自我在日夜交替之间去成长,命运给她们的奖赏就是让她们知道怎样从痛苦的藤蔓上脱落,落地长成一个新的自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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